中國紅星宣紙掃一掃 關注我們
(徐麗敏)編者按:“涇縣紀行”——楊曉陽工作室教學研討活動在中國宣紙股份有限公司成功舉行。畫展期間,楊曉陽先生接受了安徽衛視《中國文房四寶》紀錄片拍攝組采訪。楊曉陽主要講述了中國人選擇宣紙的深層原因,并表示希望中國畫家與宣紙合作,表現與眾不同,表現出不同于外國的鮮明中國特色。現將主要內容整理如下,以饗讀者。
楊曉陽:宣紙對于中國畫家來說非常重要,它是其它材料所不可代替的,宣紙就是中國文化一個必備的材料。中國文化缺不了中國書畫,中國書畫缺不了宣紙,而宣紙有各種類型,涇縣的紅星宣紙是首選。應該說自從徽宣發明了以后,其它的紙都不能與徽宣相比,我覺得這里頭有很多深層的原因。
我們平時在繪畫的過程中,不是特別的考慮紙的問題,因為紙已經經過多少代、多少人的選擇,在我們入手的時候,起步就很高,就是用宣紙,反倒不考慮為什么要在宣紙上畫畫。中國人為什么選擇了宣紙?那就是由于宣紙的性能,它是符合中國人在美術、文化,在哲學更深層的心理需要,如果不是這種心理需要,只是表面的效果,如果中國人不選擇宣紙,那宣紙就不能長久。雖然各種現象發生有很多偶然性,但宣紙已經成為一種必然,成為一種必備,成為一種必選,如果你不選擇宣紙,你在中國畫壇的成就就有可能受限制,那會在本質上限制你的創造力;如果你個人的創造力跟這個民族、這個時代相悖,那你創造的成果就不會被這個時代、這個民族保留,這個是一個深層的原因。
宣紙具備很多特點,比如國畫講究用筆、用墨、用水、用紙,在古代畫論里面有很多前任總結的經驗,這些經驗對后人就成了一種要求,比如說“潤含春雨”,任何一種紙、任何一種畫材都沒有宣紙跟水份相合的鮮明,像春天的雨、春天的露,像空氣、陽光,這樣的一些感受,在其他紙上不是說不能表現,但是在宣紙上會表現的更加深入,更加不動聲色。比如說“干裂秋風”,這個干筆在宣紙上掃過,在宣紙上凝重的走過,像犁地一樣的走過,它各種各樣的筆法就可以創造各種各樣的效果,“含潤春雨”、“干裂秋風”,它是兩個極端的對比,這樣的兩個極端拉開的中間的巨大空間,是其他畫材所不能達到的。比如說“力透紙背”,什么紙能力透紙背?在油畫布上能嗎?在水彩紙上能嗎?在絹上能嗎?只要不是宣紙就不會提出這個要求,這個要求在古代文論里面、詩論里面,早都有所表示。比如說古人品詩,《二十四品》,它有各種各樣的要求。在繪畫上,中國畫的“畫中有詩,詩中有畫”,對詩意的要求,對畫外功夫的要求,對繪畫、書法反射人生經歷的要求,這些東西在豐富的宣紙上能夠表現,在其他畫材上不能表現。
宣紙拉開“潤含春雨”、“干裂秋風”,這個差距的幅度之大,它是前所未有的。黃賓虹提出用筆、用墨幾項要求,比如說“墜如高山之石”,你在油畫布上表現不了高山墜石,在宣紙上就可以,一個九十歲功力的人與一個初學者的功力,頓一點在紙上,區別是很大的,可能像高山墜石,可能像蜻蜓點水,他的人生經歷、人生功夫、人生感悟,在這一個點上,就表現的有可能非常厚重,有可能非常淺薄;比如說如錐畫沙,你沒有一個修煉得非常中庸的心,用筆是不會平穩的,你平穩不到如錐畫沙這個水平,點畫之間你的功力、修養、品味,這些在宣紙上都會有表現,沒有這些,平穩就很難達到,你用尺子、鉛筆,那隨便在任何一種畫材上都是沒有區別的,可是你拿著毛筆在宣紙上試著畫一下,畫一條直線,畫一組平行線,那個人的功力、修養、閱歷、處世態度、性格就原形畢露了,絲毫掩蓋不住;比如說用筆要留,“如屋漏痕”,你得留住,李苦禪講用筆就如一個人拉著板車下高坡,一方面板車有向下沖的力,一方面還有人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往下走,人要抗住他,他向下的力和向上的力是一個矛盾,解決這個矛盾的本事在宣紙上暴露無遺;比如說用筆要圓,“如折釵骨”,釵骨是高質量的金屬,和一個低質量的比如樹枝,死的干的的樹枝,它能折釵骨嗎?一折就要斷,它脆、它薄、它沒有韌性,它和金的、銀的折釵骨的感覺,在宣紙毛筆上都能體現的非常充分。
總之,宣紙它適合了中國人的為人處世,對待自然、對待人群、人和人相處、人和自然相處、人和歷史相處、人和未來相處的一種人生態度。這個人生態度跟你的功力修養付諸你的筆端,給了宣紙最好的試金石,所以我們國畫家我們在在入手的時候因為我們就是拿著毛筆的。可染先生說,我們有幸生在一個有宣紙的國度,我們起步的時候就用的毛筆,就用的非常好的宣紙,宣紙毛筆使得我們比任何一個其他民族在用繪畫的形式表現自然的時候起步高,對于畫中國畫的人來說宣紙就是精神的歸宿。雖然宣紙毛筆看起來很簡單,可是他蘊含巨大的無窮的表現力,而且他還在“控制”和“控制不了”之間,宣紙宣筆的有很多偶然性、即興性、不可控制性、不可預料性,這里面的哲學,這里面的辯證法是無窮無盡的,所以它符合中國人對天地的認識,從無到有,從有到無,它就是這樣有無之間,有無相生,使得這個畫種、這個畫材、這個工具,人利用它的這種興趣生生不息。
雖然我們在選擇紙的時候,各人有各人的愛好,這個愛好在追求大的人生哲學的前提下是每個人的自由。但是大的方向就是宣紙,起步時就是毛筆和宣紙。中國人在整體做人、做事、對待自然的態度上有非常高的追求,沒有宣紙是達不到的,沒有體會過宣紙的人,不畫中國畫的人,不使用毛筆的人,不使用水墨的人是體會不到的。所以我們一方面用宣紙創造了藝術,一方面我們在向我們使用的工具學習,水墨、毛筆、宣紙,我們從中有學不完的東西。這就是為什么宣紙在世界上獨樹一幟,為什么使得多少人能淡泊名利,有多大的權勢也不買賬,有多少金錢也不動心,他就醉心在筆墨之間,醉心在他的斗石之間,醉心在尺幅之間,甚至就在一點、一劃中間,他就有無窮的樂趣。這就是使得我們中華民族藝術——宣紙毛筆的水墨畫成為世界所有畫種中間表現力最強、魅力***、追求最無邊無際的境界最高的這樣一個畫種,它也是難度***的一個畫種。所以年輕的畫家在進入的時候,盡管才高八斗,盡管有非常高的悟性,但是他沒有幾十年的功力,他品不出這里面的味道。我們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們在小學的時候,也認為自己才高八斗,我們在畢業的時候,也雄心萬丈,要趕上齊白石、徐悲鴻。不那么容易,為什么?因為你的人生沒那些經歷,你畫到紙上的簡單符號,你覺得很困難,不覺得它簡單,你沒有這樣的一種知識,你沒有這樣的一種體會,你沒有這樣的一種甘苦,你最后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表現力,你以為你把它使用好了,其實早著呢,所以這個宣紙,它的生命是無限的。
我們在使用宣紙的過程中,開始也不知道徽宣有多好,我們曾經用各種方法克服它的優勢,當時覺得它沒有那么好控制,沒有那么能把我們的心思畫進去,不如西方畫布刻畫的那么細膩,最后發現,我們的心思和天地的心思比起來,那差的太遠了。我們要不斷地吸收、不斷地學習、不斷地體會、不斷地感悟,感悟到多少,宣紙都不辜負你,它都會有所反應。你的知識很淺薄,你以為你畫得出來,等過了幾十年,你看見自己畫的畫,你都會感覺到很羞愧,再過幾十年,你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見過宣紙,最后你就離不開宣紙,他就像酒一樣,品牌要好,功夫還要深,茅臺酒五年和五十年的就沒法比。我們都用宣紙,我就和王濤老師不能比,因為我們開始看的時候,覺得他畫的很帥氣、很熟練,那好像早就備好了一個模式,其實他是隨時發揮的,宣紙有很多不可控制性,宣紙使得他隨時有感覺,他畫出來沒有一個是重復的。我們慢慢的跟這些老畫家、老師前輩們學習,他們的畫你是不斷認識的,這個宣紙也是不斷認識的,他為什么畫成那個樣子,你覺得很簡單的,其實沒那么的簡單,五年的茅臺酒就沒有五十年、八十年的味道,所以這個宣紙也是,你有多大的世界,它就有多大的容量,你再創造也還創造不過它。天下雨,濕度變大,它和昨天畫的就不一樣,今天我捐給宣紙集團的這張畫,當時畫的時候覺得馬馬虎虎,畫出來的筆墨的痕跡是留住的,結果那天濕度大,我走了以后,第二天一看,它就化掉了,所以我今天遠看它就缺乏骨力,這樣的一種心態。于是,你想表現的是昨天的那種狀態,老天跟你合作,最后它懲罰你,你經驗不夠,那就成了今天不太好的效果。宣紙是無窮無盡的,它的魅力是挖掘不盡的,所以我們還要努力。
成功造紙非常難,就像跳高一樣,你跳到50公分很容易,八十公分很容易,一米二的時候還可以,跳到一米三以上就很難。中國人做宣紙,能夠維持這個品牌的一種純正,而且在這個基礎上,能夠做相對比較大的宣紙,對于畫家來說,這是一種幸運。不但要懂得用這張宣紙,還要知道造這個宣紙的辛苦,一張紙好幾年吶,我們以前都不懂,所以現在我希望用大紙,希望用好紙,但是這個要跟廠里、跟做宣紙的師傅成為好朋友,你要理解他,他也要理解你,這才是合作的一個做法。
我們在紙上畫成一張畫,只是這個世界、這個空間運行的一個環節,沒有宣紙我們就畫不了這么好的畫,我們畫好了一張畫,托裱的功夫、收藏的功夫、展示的功夫等等都是這個作品,而且過了若干年,這幅畫畫能不能留下來,還要經過后人的檢查、后人的鑒定,不好的畫是留不下來的,好的畫沒有好的紙,畫的再好也留不下了,這個作品是大家一起創造的,甚至是畫家和歷史一起創造的,我們在創造歷史,歷史能不能留下我們,那是歷史在創造藝術。歷史本生是存在的,能不能留下我們是有自然規律的,那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
對于宣紙,我希望有大紙,希望有好紙,希望我們能利用這么好的得天獨厚的畫材,表現出與眾不同,表現出與外國的不同。謝謝。